Apr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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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包和笨蛋鬼

【春和景明】聪明包和笨蛋鬼

By北四月

*ooc/私设/勿上升真人

*混乱街区/在夏天/1.3w+一发完

 

 

夏季的夜晚风还不凉。男人的眸光很热,黄明昊被强硬地按在酒吧后街的墙壁,在灼烧成热浪的呼吸声中被迫接受着一个压迫的吻。他伸长手臂从善如流把男人的脑袋按在自己温暖的颈窝,像原先一样撒娇,他是南方人,咬文嚼字都有一种黏糊糊的亲热感,尾音飘起来,怎么说话都像撒娇,因此得到男人把他按碎在床铺上的夸奖。

聪明包。男人的喘息声很乱,右手摩挲他柔软脸颊的同时左手把刀抵在他后心。带我去你家。

聪明包,男人很爱这样喊他,不是黄明昊不是Justin,不是签在纸上的签名也不是别在胸前的名牌,男人好笑地把床笫之间的玩笑话牢牢记在心里,并长久这样称呼他。

黄明昊长长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乱埋在他颈窝的脑袋上柔软的发丝。

好呀。他说话的尾音一向甜腻到齁人,只是眼神很惆怅地冷下来,他把身体无限贴近面前用微薄一条人命威胁他的男人,男人觉得他是在躲避抵在他身后的尖刀,他模糊地笑了声,近乎妥协一样松开手,用力箍住,他要把黄明昊按进自己的身体。

金属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黄景瑜发觉怀里的身体颤抖了下。

他没有办法,永远没有办法。面对黄明昊他想不出除了顺从任何的方法,别怕,他亲吻男孩柔软绯红的颈侧,别怕。

 

 

黄明昊是个纤细的少年男孩,皮肉白嫩,嘴唇肉感,常年泛着绯色。十六岁时他和许多个更漂亮更风情的男孩子站成一排,任由叼着香烟的妈咪伸着染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挑剔地选来选去,那时候街区里满大街都是说英文的洋人面孔,妈咪自然舍弃“玫瑰”之类艳丽庸俗的名称,从随手找来的英文字典里选出一页推荐英文名的纸张,按照顺序一个一个赐予不一样的名称,轮到黄明昊时刚好是“Justin”,于是之后他成为“Justin”,“黄明昊”被埋葬在灯红酒绿和推杯换盏之下。

他不漂亮,无数次庆幸之后又是无数次彷徨迷茫,索性他有好酒量,白的啤的红的混起来也不醉,只是在深夜撑着手臂伏在洗手池呕吐到什么都呕吐不出来的时候,他望见自己憔悴的脸庞开始恍惚,开始思考卖不出皮肉的侍应生是否合格。

酒精应该只是调剂品,他需要把自己展开摊在柔软洁白的床铺,眼泪和汗水糅杂在一起,有没有吻来安抚不是最必要的,塞进领口的钞票是他的生活。

 

 

醒来时黄景瑜怀里塞进一个柔软温暖的男孩,黄明昊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嘴巴嘟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咂嘴,小孩子没有完整度过口欲期,长大了还是容易流口水,黄景瑜顺手用指腹擦过他的唇角,动作很轻,却涟漪一样波及到黄明昊合起来的眼睛,黄景瑜看到他眼睫颤动,蝴蝶振翅一样,开合间露出琉璃珠似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黄明昊没有自觉,睡意始终缠绕在他的脑海,他伸长手臂要抱,眼睛幸福得眯起来,然后闭着眼睛抬头索吻。

装蒜,黄景瑜理所当然认为他在装蒜。肆无忌惮地寻求他的庇护,渴望温暖就来找他,觉得已经足够就潇洒地转身离开,可他没有应对的办法,他认识他已经两年,却还是无头苍蝇,只能笨拙把所有的火种都抱出来,追上走了好几步的男孩的背影,献宝一样,他这里还有好多好多温暖,能不能多留一段时间,能不能多陪陪他。

他现在需要温暖,他现在神志不清,最像主宰者的黄景瑜心甘情愿被主宰,俯身触碰绯色的嘴唇,然后落在眼睛和脸侧,细细密密,网一样罗织起来。

 

 

黄景瑜90年代来到街区,花费两年时间得到一半地盘,他不喜欢听英文,觉得汉语南腔北调都好。他很擅长享乐,短短两年就将吃喝玩乐的陋习学个十成十,在此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爱一个男人。

即使黄明昊身体舒展柔软,长得也乖顺可爱,却也货真价实是个男人。

他亲他,吻他,或者拥抱他。他没把他当成个姑娘看,在白到刺眼的灯光下,他看见大张开的细白肢体,看见黄明昊因为急促呼吸而滚动的喉结,爱/欲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是个缺爱者。哄他骗他甚至背叛他,全没关系。

黄明昊最会说漂亮话,哥哥宝贝全能含糊着婉转声调当作甜言蜜语说出来,他心里没有负担地说出来,黄景瑜于是也毫无负担地接受。黄景瑜知道有人觉得他傻他蠢,放着近在咫尺的唾手可得的美色不要,去讨一个不漂亮不风情只有年轻的男人的欢心。黄明昊心里恐怕也这样觉得,他是个冤大头,钞票这种东西大把送出去,他没想过收回什么代价,黄明昊有什么代价能让他收回呢?他甚至都没想过收回来爱。

他擅长给予,也只擅长给予。

 

 

黄明昊喜欢夏天,他最爱穿宽宽大大的T恤,夏天喜欢露出大片身体,害热又怕冷。黄景瑜在家里给他安了个凉椅,让他坐在上面捧着西瓜慢慢挖着吃。

黄景瑜吃他就像吃棒冰,把他从柔软的布料里剥出来,没有人比他难伺候,不知哪里养来这样娇气的性子,力道重或轻都要抱怨都要生气,途中还要抱怨热,磨着黄景瑜去调低空调温度。黄景瑜总是怀疑黄明昊究竟知不知道他哭起来是怎样一副样子,眼前蒙着厚厚一层水汽,睫毛都被濡湿,一张脸哭得乱七八糟,明明觉得疼痛却还是伸长手臂搂他,要拥抱要亲吻。“亲亲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又细又小。黄景瑜额头青筋直跳,可还是耐下性子轻吻他的额头和嘴角。

“好爱哭啊,改名爱哭鬼算了。”他取笑他。明明已经神志不清的人还是和他犟嘴,“聪明包!”只喊了一句就沉沉睡过去。黄景瑜不管他记不记得,一直用“聪明包”称呼。他知道这不过是口误,是意识混乱下的口不择言。可这好特别,他不奢求回报,从时间里吝啬抠出一点不同,权当调和他人生苦味的糖果。

 

 

厨房里一阵劈里啪啦,黄明昊坐在餐椅上听黄景瑜在厨房倒腾饭菜。

他拿着冰棒,风扇在对面呼哧呼哧转。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他问。

黄景瑜觉得他明知故问,不知是吓他还是哄他,帮派枪战。

黄明昊傻的像个无知幼童,他完全不去想其中的风险,哦哦,他恍然大悟,就像之前你从内地给我带的碟片。

是啊。黄景瑜边回答边走出来,揉他脑袋的同时往饭桌上放了一碗面条。有悬赏令的,赏金很多。

有多少?黄明昊自然而然把咬了一口的棒冰递到黄景瑜面前,男人张嘴叼住,也不忘抽出纸巾把他指缝里化的糖水擦干净。

三下两下咬完棒冰,黄景瑜抬脚踢近垃圾桶,把纸巾扔进去,在间隙中抽空回答他,3000万还是多少,我记不清了。

好多,黄明昊不怕死,那我要举报你,我要赏金的呀。

黄景瑜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忽然颤抖着笑起来,死小孩。他捏着黄明昊的脸颊骂他。

黄明昊呲牙咧嘴喊痛,于是捏着他脸颊的力道松懈下来,慢慢变成充满眷恋的抚摸,黄景瑜用一种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看他,看得黄明昊有些慌乱无措。

想不想我呢?黄景瑜问。

从哪里说起呢?两年前还是现在。黄明昊嘴巴照样甜,无论答案是否他一律说“想”。

“想啊,很想你的,景瑜哥。”

黄景瑜笑着擦掉他嘴边的油渍,“景瑜哥也想你。”

 

给你的钱够不够花啊?这两年你做了什么啊?想问的问题有很多,黄景瑜想问却也问不出口,小孩子抽条,长高了很多,脸颊不再那么肉感了,隐隐约约变得成熟。他长他近乎十岁,时常觉得头顶有白头发冒出来。

 

 

黄明昊喜欢拥抱,被一个人牢牢掌控在温暖的怀抱里,耳朵贴在心脏处,他突然间就变得很小很小,小猫小狗也好啊,整天除了玩耍吃饭什么也不用苦恼。

他没有好好度过完整的口欲期,时常觉得不满足,他没有安全感,夜晚总要咬住什么才安心,很大了,却还是要买婴儿用来磨牙的玩具。

黄景瑜不让他咬,他宠他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一旦黄明昊因为牙痒想要咬些什么,黄景瑜就强硬地掰着他的下巴去咬他的嘴。“疼不疼?”他问他。黄明昊觉得他烦死了,一边控制不住淌眼泪一边回答,“疼。”

疼就对了,黄景瑜不近人情地宣布,疼才长记性。

 

 

黄明昊挣扎着醒过来,眼泪跟着情绪一起流下来。

身边已经空了,他伸手去摸,冰冰凉凉的一片,他开始心慌心悸,脸颊也变得冰冰凉凉。

他开始恨黄景瑜。

永远都不告别,永远都不说再见。

他把脸颊埋进手掌,畅快淋漓地哭起来。

凭什么说爱他呢?黄明昊不止一次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凭什么说爱他?

黄明昊做过黄景瑜的情人,他在一处房子里像个隆重的鸟雀一样生活着,想吃冰淇凌就吃,不想喝酒就不喝。黄景瑜几乎天天陪着他,亲吻他拥抱他,乱发脾气无理取闹也全都顺着他,挑嘴就挑嘴,想刷卡就刷卡,额度是无限额的。

黄景瑜强迫他丢掉磨牙的玩具,最开始不习惯,后来习惯了却还是容易在梦中惊醒,他时常听到黄景瑜和人通电话,对面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楚,黄景瑜每次接电话时声音都很轻,言语也温和。

当然好奇,但也只是好奇,黄明昊不觉得这是什么埋藏在平静生活中的导火索,也许觉得,但他有良好的保护机制,不会主动撕开表面的遮羞布。

他实际上也很厌烦接听电话,每次都要跑到卧室或者楼下。

他有时候也会想电话那头的声音会是怎么样的呢?他的幻想给电话那头的主人蒙了一层温柔的面纱。

铃——只响了一声,黄明昊恰好坐在电话旁边。

喂。他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电流模糊,良好的保护机制让他几乎忘却那头的女人究竟说了什么。他突然醍醐灌顶想到黄景瑜的确只是让他做情人。

情人——不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婚外情的人。

他开始觉得反胃,可有什么资格觉得恶心,他做皮肉生意,遇不到愿意宠他的黄景瑜还有会形形色色的别人,他开始发笑,他哪里有资格,黄景瑜不嫌弃他已经很好,他温柔地吻他吻过许多人的嘴唇,扯开他许多人扯开过的领口。黄景瑜不一样,他不往他松垮的领口塞钞票,他只是借着扯开的动作妄图把许许多多的爱塞进他空洞的心脏。

放不住了,也放不进去,黄景瑜以为他只是在心口处有一个空洞,却不知道他浑身上下都是透的,一头放进去一头就掉出来,除非有人有无限的爱,但即使无限他也只能在放和掉的边缘间感受到区区一瞬间的被爱和喜欢。

他答应着,挂掉电话就开始走神。黄景瑜洗完澡从楼上下来,自然地贴着他的嘴唇磨蹭。一股酸意从他空荡的胃袋翻涌上来,他明明该不在乎。他最嘴甜,什么话都能颠三倒四地说出来,喜欢和爱是家常便饭,他只是不明白,十八岁的脑袋想不通许多东西。

他被拐来街区,稀里糊涂被妈咪挑中,长得不美,有好酒量,遇见黄景瑜,自以为是被爱着,这就是他过往的全部人生。

可很不对,不爱听英文的黄景瑜被他磨着学会一首英文歌,这不是爱吗?聪明包不过是聪明鬼的谬误却还是被当成宝贝一样叫难道不是爱吗?拥抱亲吻不在乎他的过去怎样难道不是爱?他发觉原来自己不懂爱。

那天他乖乖顺顺坐在饭桌上等待黄景瑜把他爱吃的饭菜挑到面前的盘子,听话地嘟起嘴唇等待黄景瑜的触碰,一言不发吃完饭后就躺在床上等待睡眠。黄景瑜亲吻他时他很乖地回应了,甚至很用力地抱着黄景瑜让他亲亲他。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黄景瑜有些好笑地问他。黄明昊没有回答,他抬起脸看黄景瑜的眼睛,想弄明白那里面每次看见他都亮晶晶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爱。

“景瑜哥,我好冷。”他突然开始发抖,要求黄景瑜把他搂在怀里温暖他。

黄景瑜以为他是在撒娇,顺从地用毯子裹紧他然后摇晃着哄他睡觉。

黄明昊眼也不眨地看他。“景瑜哥,我好累。”

累就睡吧。黄景瑜觉得他奇怪,这有什么值得再说,他已经在哄他睡觉了。

“我想走。”他最后这样说。

黄景瑜的动作顿了顿,为什么呢?他问。

我不喜欢啊,他用惯常撒娇的调子说,好不好?

好。黄景瑜没再多问,他觉得这是黄明昊和之前别无二致的任性。

我不准你来看我,你不要来找我哦。黄明昊闭着眼睛嘱咐。

黄景瑜终于发现不对劲,他开始回想,从今天早晨他递给赖床的黄明昊一杯牛奶开始到现在他把黄明昊搂在怀里哄,他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除却……

他想到了,洗澡的那个空隙,然而他问心有愧,终于明白促使他可爱听话的情人离开的真正原因。

“不喜欢我吗?”他笑了,声音有些颤抖。

喜欢呀,黄明昊还是拣他最爱听的话说,喜欢的,可我要走。

黄明昊心软又心狠,觉得不被全心全意爱着就要抽身离开,可偏偏又把离开说得像撒娇。

黄景瑜声音很轻,他是难得温柔的人,“舍不得你啊。”他声音那么轻,几乎像哽咽。

舍不得也不可以来看我。黄明昊当时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口,可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忍心说出来,他只是闭眼沉默着,良久才被落到脸颊上的冰凉惊了一下。

 

妈咪让他喝酒,说客人喝得高兴才会消费更多,他是没所谓的,端起一杯接着一杯,吉祥话祝福话说个没玩,逗得客人笑着往他的领口又塞了满满一把钞票。

他晕晕乎乎回到休息室,听到同事的玩笑话时才回过神,自从从黄景瑜的身边离开他就一直沉浸在一种恍惚的情绪中。

多少钞票?同伴笑着问他。

他机械地把钱掏出来,想要数清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在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张,只是觉得折磨。

是不是胃疼?有人问他,喝太多酒了吧。

他下意识点头,好疼好疼,胃部是不是在胸膛左端,连带着肋骨一片都钝痛。

 

是爱,他终于弄明白,是爱!不会英文却为他唱英文歌是爱,整天喊他聪明包是爱,亲吻拥抱也全都是爱。但太不合适,做他这一行,道德感要很弱很弱,别管客人是否有家庭婚姻,只要付出相应的钞票就可以心安理得做下去。前提是不要付出喜欢和爱。

如果他没有给予喜欢和爱,他的道德感当然可以很薄很低,他可以甜蜜说出好多好多话,说不在乎说是真爱,他的工作很脏,可他不要自己的爱也脏。

他没有什么东西是干净的了,不能连从心脏里生发的爱也脏。

他的爱不能建立在摧毁一个人的幸福之上,他要自己的爱是干净的是不能被指摘的,所以他不理解,不理解那些自诩真爱的为何能心安理得把自己的爱情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前提之下,不在乎别人就罢了,竟然也不在乎自己的爱,让爱变成被人唾骂的肮脏。

 

 

 

他装傻,再一次碰见黄景瑜时什么也没有问,没有问他的婚姻还在不在,也没有问爱还在不在。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黄明昊从手掌中抬起脸,呆愣愣看着倚在门框提着大包小包的黄景瑜。

“想我啊?”黄景瑜笑着问他,“离开一会儿就哭鼻子。”

一股强烈的情感突然从他单薄的胸膛迸发出来,他可以不要爱,他可以不要黄景瑜在他的身边,只要好好告别就好。

他擦干净眼泪,继续装傻,你不要突然走掉哦,我要赏金的啊。

好,黄景瑜答应他,赏金自然是要留给你的啊。他提着塑料袋往厨房走,状似无意地问,之前给你的钱还够不够啊?

 

卡都放在床头柜里,一分也没有动过。黄明昊却不回答,只是笑着说今天要吃番茄面。

 

 

 

黄景瑜无比确信他很爱黄明昊。很多人都不敢为自己的感情下定义,可是他敢,旁人都说他是莽夫是糙汉,没有弯折心肠也没有细腻心思。

黄明昊说他喜欢夏天。

为什么喜欢?他问。他没有喜欢的季节,觉得一年四季都得过且过。

我要穿凉快的衣服,要吃西瓜和冰淇淋,还要在院子里扎一个吊床。黄明昊给出的理由都很立不住,黄景瑜很想告诉他这些事情在别的季节也可以做,不是限定。可做什么要破坏一个少年的美好愿望,他还有喜欢的能力,这多美好。

黄景瑜痛恨他没有让世界永远在夏天的能力,他昏聩到可怕,如果可以,即使知道,他还是会做为妲己建造摘星楼的纣王,也还是会做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的幽王。

他没有一手好厨艺,不爱听英文,也听不懂南方一些婉转音调形成的软语,可硬生生还是学会用温州话说“宝贝”和“明昊”。“Justin”他不常说,一律用“小贾”代替。

之前他抱着黄明昊躺在床上看从内地带来的电影,电影的男主角是当时很火的男艺人,长得高大英俊,是许多人的梦中情人,黄明昊说他很帅。黄景瑜平白生出一份攀比心,问黄明昊如果是他和男明星会选谁。

黄明昊窝在他怀里很认真地思考,最后说选男明星吧。

他立马箍紧他,玩笑着追问为什么不选择他。

黄明昊睁着眼说甜言蜜语,可你已经在我身边了啊,难道你会离开我吗?

腻死人不偿命的宝贝,黄景瑜很难对他产生类似于气恼的情绪,只是又在轻吻他的脸颊,说你乖、你乖。

 

黄明昊不漂亮,可十几岁的他有很亮很亮的一双眼睛,像盛了满满一汪清泉,唇红齿白,最喜欢笑,好喜欢笑。

 

最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最狠心,黄景瑜没有选择离开黄明昊,是黄明昊选择离开他,他在他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难捱且痛苦,可还是不由自主认为黄明昊的选择好正确,不愧是他黄景瑜的爱人,清醒果断;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他没有自己的角度,自从全盘交付自己的心情的同时他就再也不能保持清醒地按照自己地立场出发。

黄明昊不让他去看他,他一直很听他的话,从来都是远远的,把车停在离酒吧很远的街上,车窗紧闭,在白日的阳光或夜晚的灯光下遥望很长时间。

运气好时能看到黄明昊拿着冰淇淋出来吃,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也不怕太阳晒。

他觉得这是黄明昊对自己最大的慈悲。

两半地盘从来不对付,语言甚至文化都有冲突,内部也矛盾重重,那日对黄明昊说的“帮派枪战”也不全是玩笑,他从高位落下来,顺理成章成为昔日对手的通缉对象,开出3000万美金的悬赏令。

直到死亡像把利刃一样悬在他头顶,他才终于有勇气去违背和黄明昊的约定,他拿着一把没开刃的钝刀堵在黄明昊回家的必经之路,装作抢劫的匪徒。可没有匪徒会在抢劫时先给对方一个热烈急切的吻后才想起来把刀抵在对方身后。

他很想他,他太想他。急需一个吻来拯救他的性命。

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只想和他回家去。

他是缺爱者,欺骗他背叛他都无所谓,说好听的话骗他对他来说就像甘霖,只要黄明昊说爱他就信,说想他也信,对他来说,黄明昊愿意骗他就已经是恩赐。

 

 

 

黄明昊星期一去上班,妈咪在柜台给他数钞票,说讨债鬼,一大清早就来预支工资。他一张脸笑得又甜又软,说好妈咪啊,之后再给你赚嘛,有急用嘛。

他撒娇是一把好手,连平日里最冷心冷肺的妈咪也很容易对他心软,每次还要惋惜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叹息,说可惜可惜,怎么没人偏爱你的面孔,平白要少赚好多钱。

我会喝酒就好了嘛。黄明昊眼睛笑得弯起来,妈咪不要可惜,今晚我多喝几瓶。

 

妈咪离开后,同伴玩笑地用手捏他的脸,说傻囝仔,你不晓得她是在抱怨你最近老是旷工,让她少赚钞票。黄明昊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说知道,可我胃疼得厉害,要死掉啦。

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跑路啊?

黄明昊摇摇头,我想去旅游,想回家看看,或者去北方。

他这样说着,可除了留出来的一部分钱,剩下的都给了藏在他家里的黄景瑜。用我的钱,他说,床头柜里还有卡,你要走的时候别忘记告诉我。

我去哪里呢?黄景瑜问他。

一个太平去处。黄明昊坐在椅子上吃面,还是说你这么想要我拿你的赏金。

“你好舍得我。”黄景瑜半是玩笑半是真心,“不挂念我也不留恋。”

黄明昊觉得个子往一米九上蹿的黄景瑜讲话很没有道理,他分明在同他讲关乎性命的大事情他却偏偏执着于想不想念留不留恋的细节,可他最会装傻,最会说好话,“想的啊,我当然想念景瑜哥。”

我不想,小贾,我不想在离你太远的地方。

他喊小贾,就像喊明昊或宝贝,落在黄明昊耳朵里都是爱,都是不舍和喜欢。

 

 

“明天。”黄景瑜给他夹了一筷子肉片,在黄明昊水汪汪的眼神下妥协,“我陪你上完班就离开,买明天晚上的票。”

 

 

黄明昊有时候也缺少安全感,他的口欲期从少时持续到现在,黄景瑜以为他已经被纠正好,不需要在夜晚咬着什么东西就能安稳入睡。不是的,年少时缺乏的安全感化成实质,化作躺在他身旁的黄景瑜,他在夜深人静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听他的呼吸,听他喊他“聪明包”,好多次,黄明昊都想叫他笨蛋,他总是觉得黄景瑜笨拙,却很可爱,他觉得比他大快要十岁的男人可爱。可也不想喊他笨蛋,勉强把聪明鬼的一部分换给他,让他变成笨蛋鬼,即聪明又没那么聪明。

街道上总是停着的车,翻来覆去都是同一辆,也不知道换一辆,车牌号他都快要背熟。

有时候车窗也没有完全关紧,黄明昊能不经意间瞥见黄景瑜憔悴的脸庞,他总是忘记刮胡子,胡茬青青的,显得人沧桑,黄明昊想起黄景瑜的胡须总是生长迅速,一晚过去胡茬就长出来,他每次往后躲黄景瑜都要用新生的胡茬磨蹭他柔软的脸颊,问他还逃不逃。

每到这时他都要笑得喘不过气,被黄景瑜惩罚性的吻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

他因此心软,借口吃一只棒冰,坐在车辆正前方的长椅上吃起来,最开始一天只吃一次,后来变成一天吃三次。

在喝酒的间隙黄明昊时常能听到客人说起两大帮派的混战,说起之前的领头人掉下来,被人追杀,听起来很像电影片里才会有的场景,黄明昊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喝了比平时还要多出一瓶的低度数酒。

被黄景瑜按在墙壁上装模做样要抢劫时黄明昊差点哭出来,黄景瑜的吻那么热又那么急,促使他的感情蒸腾,落点在他的眼睛和心脏,涨起来鼓起来也酸起来。

他很用力地拥抱他,把身体无限贴近埋在他颈窝的黄景瑜,很深很深的呼吸着,黄景瑜以为他是在害怕。他不怕,从来不怕,在张开嘴顺从地接受那个灼热的吻的前一刻他就已经闻到黄景瑜身上熟悉的味道。他不用香水,衣服上都是肥皂味,朴素的同时让他觉得安心。

别怕、别怕。黄景瑜一边吻着他的颈侧一边安抚。

他的眼泪差点掉出来,他宁愿那把刀是要捅向他的心口,他不怕的,哪怕就在这样一刻,就在狭窄的小巷,无人知晓他的名姓,黄明昊被掩埋在灯红酒绿的Justin之下,他甘愿的。

最起码最后一瞬间,他和黄景瑜在一起,他拥有黄景瑜的拥抱,拥有黄景瑜的亲吻。

他差点以为黄景瑜已经死掉。

 

 

第二天黄明昊赖床了,他被黄景瑜哄着起来,被伺候着穿衣服,“今天吃什么啊?”他迷迷糊糊趴在黄景瑜的肩膀上问。

黄景瑜给他穿裤子,一边往上提一边回答,买了小笼包,你爱吃的。

他又开始耍赖,两年前一样撒娇,眯着眼睛嘟嘴要亲,黄景瑜看了他一会儿,亲吻伴随着叹息声一齐落下来。

“舍不得我啊?”黄景瑜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晃着哄他,“那我不走了。”

走吧。黄明昊把脸颊贴在他沸腾的动脉,景瑜哥,走吧。

话是这样说,可直到黄景瑜把他抱到餐桌旁他都没有松开手,贪恋地不肯从黄景瑜的怀抱中下来。黄景瑜笑着拍拍他的屁股,“下来,好大一个小孩儿,重了不少,我快要抱不动。”

黄明昊恃宠而骄,充耳不闻,又使劲勒了勒黄景瑜的脖颈。黄景瑜没有办法,就抱着他吃起饭来,黄明昊饭量小,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他赖在黄景瑜的怀抱里,小猫样敞着肚皮让黄景瑜顺毛,“胃疼。”他小声抱怨,“你给我揉揉。”

这是常事,从前黄明昊喝酒喝多了就总是胃疼,他仗着年纪小喝起酒来无所顾忌,喝多了就胃疼,蚊子哼哼似的,闹腾着黄景瑜给他揉肚子。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两年前的夏天,黄明昊明明好好的,偏偏佯装胃痛,央求黄景瑜安抚他。真正相处的日子实在太少,一个夏天,又一个夏天,当中没有秋冬春的重合,他们在夏天的开始相遇,又在夏天的尾巴分开,然后在两年后的夏天重新遇见、重新分别。

好合黄明昊的意,他喜欢夏天,宁愿自己的一生都在夏天度过,喜欢和爱,分别和相遇,统统在夏天才好,只要在夏天,伤痛和悲痛都减半,欢喜和幸福全加倍。对他来说,夏天始终绵长而蔓延,从两年前第一次遇见黄景瑜的那一秒钟开始算起,一直持续到现在他窝在黄景瑜常年温暖的怀抱中撒娇,长长久久没有终止,在黄明昊的世界里,夏天是不会结束的。

 

临下楼黄明昊唧唧歪歪说累,非要黄景瑜背着他去上班,黄景瑜捏着他的脸颊骂他要累死他却还是在下一刻露出自己的脊背。黄明昊于是乖顺地贴在他的脊背,呼吸声和着喘息声。

景瑜哥。他喊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当然会觉得,黄景瑜觉得黄明昊就是个麻烦小孩,生活习惯娇气,人也娇贵,吃饭挑嘴,睡觉嫌弃被子的料子不够好,不让他咬东西要生好长时间的闷气,说不理人就不理人,说不想他也就真的不想他,整天要撒娇,又懒得没有骨头……很烦很烦的一个小孩。可他偏偏在觉得烦的同时又很受用,他没有在第一次觉得烦的时候就明确说出来,反而耐心地放任下去,因此给了黄明昊惹人烦的空间。

所以他回答,不烦,长得这么好看一小孩儿,怎么会烦呢?

别人都说黄明昊不漂亮,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漂亮,妈咪曾经牵着他的手抱怨说,Justin啊,你怎么不生得漂亮些呢,好让妈咪多赚些钱嘛。同伴也觉得他不漂亮,光会喝酒有什么用啊,客人都只看漂亮面孔的啊。因此他觉得不漂亮是他身上最大的罪过。可黄景瑜总是夸他漂亮,说他白白嫩嫩一张面,说他漂漂亮亮一副身体。被黄景瑜说得多了,他也就真的觉得自己漂亮起来。

景瑜哥,他贴着他的耳朵呢喃,景瑜哥。

黄景瑜很轻地“嗯”了一声,尾音飘上去,表示询问。

“你要想我。”

黄景瑜想笑,可最后才发觉自己笑不出来,他只是沉默着,然后叹息着回答,我什么时候不想你呢?

有时候他在他身边,挨得那么近,手指缠绕在一起,可总是觉得想念,他往往疑心这么好的时光是透支之后的幸福才换来的,明明上一秒他好幸福,下一刻就在思念这种幸福。

 

把黄明昊送到地方,黄景瑜拍拍他的肩膀,说进去吧,我去打个电话。

前面那个就行。黄明昊指着门前的电话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塞到黄景瑜的手心里,多打几个也行。

哪有这么多电话要打。黄景瑜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说进去吧,你乖。

黄明昊点点头,看着黄景瑜拐去了后街。

 

休息室里同伴扯他的肩膀,说Justin,旅游的事都安排好了吗?是要回家还是去北方。黄明昊“嗯”了声,说安排好了,还是去北方吧。

他这一天很容易醉,陪着客人喝酒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借口上厕所伏在洗手池上吐了很长时间,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

他模糊地听到一阵枪响。

心跳很快乱起来,他慌乱地推开房间门冲出去,看见大厅里乱成一团,人群哭爹喊娘地四处乱躲,在嘈杂的喊声中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刻冷静过,他推开后门,看见靠在墙上抽烟的黄景瑜。

你混蛋,他说。

黄景瑜踩灭烟头,说真是个聪明包。

他想抬手捏捏黄明昊柔软的脸颊,却还是作罢,“小贾,宝贝。”他声音很低,“说好了,把赏金留给你。”

我不要,黄明昊别扭地偏过头,说不过是3000万,打发谁啊。

“宝贝。”黄景瑜爱恋地抚摸上他的脸颊,用指腹抹掉他眼下的泪水,“我知道你讨厌我不说再见,我不想离你太远,也不想和你说告别的话。”

你可怜可怜我,让我留在你身边。

黄景瑜把话说得那么可怜,黄明昊擦干净眼泪,说好啊,那你就跟我走。

 

在后街,刚刚发生枪响之前,黄景瑜在后街的电话亭,投下一枚硬币,照着通缉令上的号码,很长的一段嘟嘟声后,电话接通。

喂,他说,我要举报。

我姓黄。

 

 

黄明昊把搁在口袋里被体温捂热的车票机票都一股脑儿地塞到黄景瑜的手掌心,说那我们去北方,我不要赏金,不要3000万,咱们离开这里吧,你以为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吗,我做梦想要回内地。

谁让你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是吗?去后街没有监控的电话亭打电话,把功劳记到我身上,黄景瑜,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厉害好有算计?

黄明昊一边拉着他走一边哭着骂他。

黄景瑜不忍心告诉他走不掉的,这么小的一片地方,围着这么多人,他没想过会活着离开。

算我求求你,我不想你死掉,也不想要3000万,你不想吗?你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吗?你难道现在不爱我了吗?

 

爱!一直爱,永远爱!

黄景瑜忽然间生出绝地求生的勇气,他说过,除了顺从他想不出任何能够应对黄明昊的方法,如果以前一直都是顺从的,现在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顺从。

他回握住黄明昊的手掌,带着他钻进一个很隐秘的小巷子。他对这里熟悉到不能熟悉,在被黄明昊强制要求不能相见的两年岁月里,他远远地,始终隔着距离,很有分寸地每天护送他回家,回到家也不能立刻睡着,他那段时间失眠很严重。于是他爱上在这附近散步,发现许许多多不熟悉的人迹罕至的小道。

我们回北方,回内地,小贾。他牵着他的手说。

 

随便拦了一辆车,他们打车去机场。

黄明昊始终一言不发地牵着他的手很安静地沉默着,坐在出租车后排的时候他把脸颊贴在黄景瑜的心口,黄景瑜发现他在发抖。不要害怕。黄景瑜说,不要害怕,小贾。

下了车黄景瑜脚步匆忙拉着黄明昊去检票。

耳边忽然炸开一声枪响,黄明昊身子踉跄了下,黄景瑜下意识搂紧怀里瘦弱的身体,往旁边躲。

随便找了个死角,黄景瑜把黄明昊抱在怀里,让他靠在他身上呼吸。

不要怕,不要怕。他不住抚摸他单薄的脊背,一遍遍亲吻他的发顶。

“咳。”

黄明昊突然控制不住咳嗽了声。黄景瑜身体一僵,过了一秒钟或许不到一秒钟,他瞪大眼睛抬起把脸埋在他肩膀上的黄明昊的脑袋。

一张脸上全是血迹,黄明昊常年绯色的嘴唇变成鲜红,血泡从他嘴里一股一股往外冒,黄明昊急促呼吸着,声音很轻很轻。

景、景瑜哥。他说。

黄景瑜长久没有反应过来,他无意识地捂住黄明昊柔软腹部冒着血水的伤口,嗓音压抑到极点,声音变得扭曲,小、小贾。他不敢相信。

我、我,黄明昊忽然瞪大眼睛,双手索命一样扯紧黄景瑜的衣袖,指甲无意识地在他手臂摩擦出细红的伤痕。

我是唯、唯一的了吗景瑜哥,他问,连同还有没说出口的言外之意,我的爱现在是干净的了吗?他现在终于没有做不道德的情人了吧,他的爱是可以不受指责的了吧。

黄景瑜开始痛恨他的笨拙,他偏偏忘记同他最可爱可怜的漂亮情人说最要紧的话,他明明知道两年前迫使黄明昊离开的最直接原因。

是,是!黄景瑜的声音蓦地哽咽了,小贾,早就是了,两年前就是了。

 

景瑜哥!黄明昊单薄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很响的喊声。

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黄明昊把脸颊埋在黄景瑜的胸口,泪水连同血水沾成一片。

没人告诉我夏天结束是没有预兆的。他说。

好疼啊。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亲亲我,他在最后撒娇。

 

黄景瑜把嘴唇贴在湿润嘴唇上的一瞬间,黄明昊的头忽然往旁边一歪,不动了。

 

 


 

周天体检报告出来,黄明昊忙里偷闲,大中午迎着太阳去附近医院拿报告,妈咪对这方面很看重,他要吧里的男孩子都健健康康的,不要染病啊,不然要砸招牌的。

在路边买了一只棒冰,黄明昊一路吃着一路走去医院。

屋子里没有空调,只有个破旧的风扇在转,黄明昊自顾自出神,数过风扇转了三十圈后才终于听到医生张张合合的口中究竟给他下出怎样的审判书。

肿瘤哦,他无所谓说,良性还是恶性。

还没查出来,你现在去做个检查吧。医生扶着老花镜嘱咐他。

他于是开始笑,笑得胸腔都在颤抖,笑得伏倒在桌面上,直到医生抽出纸巾递给他他才发觉自己在掉眼泪。会不会判错?他说,医生,我分明哪里都不痛,胃也只有喝多了酒才会抗议。

不一定就是恶性,医生说,别难过,去做个检查吧。

黄明昊听话地点点头,最后还是没去做检查,从相反方向跑掉,走回酒吧。

究竟是不是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没有那么在乎,知道的一瞬间开始想念起那个好久没有开车来看他的男人。他没出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想明白自己的爱究竟清不清白。

浑浑噩噩挨到下班,被人堵在巷子口,在闻到黄景瑜身上清新的肥皂香味时他好庆幸,泪水堵塞在他的心口让他有种被温暖的错觉。可他控制不住颤抖,因此他把黄景瑜的脑袋按在他颈窝,同时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他害怕。他想说,他害怕,他想要黄景瑜的怀抱和亲吻。

再用力抱紧他一些吧,他想记住这所有的温暖。


黄景瑜做饭不算好吃,黄明昊总是觉得胃痛,他强忍着恶心吃下黄景瑜做的一碗又一碗面,等到夜深时又忍不住全都吐出来。他总是觉得自己吃一次也许就少一次了。黄景瑜给他做饭,好难得。他想做个小猫小狗,想永远躺在黄景瑜怀里撒娇卖乖,说想他爱他。他曾经许过很多很多个愿望,最常希望夏天永远不要结束。后来他就变得现实一些,希望夏天结束是有预兆的。

他觉得黄景瑜再一次出现也许就是预兆了。

 

被黄景瑜搂在怀里往旁边躲的时候他一开始没有感到疼痛,他以为就只是简单的躲避,痛感时一寸一寸慢慢蔓延上来的,他以为是胃痛,却控制不住被涌到口腔的血水呛到。

他终于是唯一的了,他的爱清清白白。

黄明昊到最后本来很想抬起头亲亲黄景瑜的嘴唇,只是没有力气。于是他只好央求撒娇,拜托黄景瑜亲亲他。

他本来还想说别哭,可最后忍不住也流泪。黄景瑜原来也会流泪啊,原来他哭起来没有声音,他听见他一遍遍说“小贾”,就像“明昊”或“宝贝”,他听起来全是爱,全是喜欢和不舍。

他困了。

 

 

 

 

黄景瑜掏出藏在怀里的车票机票,把揉皱的纸片一张张摊开看,只有一份,机票车票甚至船票,都只有一份,自始至终,黄明昊就没有想要两个人一起离开,他没有给自己买,他早就做好会死去的打算,黄景瑜以为他是因为害怕发抖,不是的,他在计划自己的死亡。

 

小贾,黄景瑜闭上眼睛,夏天结束了。

 

end.

番外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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